这是我第一次听姨婆提起自己的往事。她这样平静安详地提起又放下,内中包含有一种宽容和大度的高尚气质,这使我对她敬爱倍增,再没有别的什么能这样感动我了。
“好了,这件事我们俩全同意了,特洛,全都说清楚了,”我姨婆说,“我们就用不着再谈它了。吻我一下,明天吃过早饭,我们就去博士公堂。”
在就寝前,我们在炉边谈了很长时间。我的卧室和我姨婆的卧室就在同一层楼上。那天晚上,我受到几回小小的打扰,因为我姨婆一听到远处出租马车和运菜马车的声音,就来敲我的门,问我:“听见救火车的声音没有?”不过快到天亮时,她睡得比较好,也让我好好睡了一觉。
将近中午时,我们动身前往博士公堂的斯潘洛-乔金斯事务所。对于伦敦,我姨婆有一种概括的看法,认为她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扒手。因此她把钱袋交给我替她拿着,钱袋里有十个几尼和一些银币。
我们在弗利特街的玩具店门前停了一会儿,看圣丹斯登教堂的木头巨人敲钟[6]——我们算好时间去到那儿,正好赶上它们敲十二点钟——然后继续前往拉盖特山[7]和圣保罗大教堂墓地。我们正走过拉盖特山时,我发现姨婆的脚步突然加快了,而且脸上还露出惊慌之色。同时,我还看到有个面色阴沉、衣着褴褛的男人,刚才我们过马路时,曾站住盯着我们看,这会儿竟跑上来紧跟在我们后面,近得都快要碰到姨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