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画得怎么样啦?”海钵又问,并且把手搭在孩子肩膀上。
“树皮真是难画得要死!”保尔以抱怨和生气的声音回答。
“难画的东西才值得把它画好,”海钵说。“耐心练习——这是你惟一的方法。你知不知道有一次一个大人物给天才下的定义是什么?”保尔非常清楚一个大人物给天才下的什么定义,但那个定义在他看来是多么愚蠢,而且是特别对他的一种侮辱,所以他不回答,只是嗯了一声,心里烦得要发疯。“天才,”海钵自问自答地说,“天才是一种接受痛苦的无限能力。”每当这时刻保尔最恨他父亲了。
“一——二——三——?一——二——三……”在施菲亚的手指下,机器蝴蝶的金属翅膀继继拍着。她的脸是呆板的、坚决的、愤怒的,海钵的大人物可以在她身上发现天才。在她僵直坚决的背脊后面她的母亲手上拿着鸡毛掸子,走来走去掸拭灰尘。光阴将她变得苍老臃肿,她的步子沉重,头发开始变灰了。她掸完尘,或者说是掸累了,在椅子上坐下。施菲亚吃力而单调地弹出舞拍。美珊闭上她的眼睛。“多美啊,多美啊!”她说,而且笑出她最美丽的笑容。“你弹得多美,亲亲。”她为女儿骄傲。不仅是一个音乐家,而且是一个真正的人。当她想起过去施菲亚带给她的困扰……“弹得多美。”她最后终于站起来回到楼上她的房间,打开酒橱,拿出一盒蜜饯,吃了几粒樱桃干,一颗李子,和三颗杏子。海钵已回到他的画室继续他那张未画完的“祖国印度脚下的欧洲和美国”。保尔从口袋里拉出一副弹弓,按上弹,直向对面一只像老鼠样窜上橡树的五十雀⑧飞射过去。“该死!”他咒着,那只鸟飞了。但第二射幸运多了。那里迸飞起一小堆羽毛,有两三声尖叫。保尔跑过去,看到一只母佳风鸟躺在草地上,羽毛上沾着血。带着一种想作呕的兴奋和激动,保尔捡起小鸟的身体,那身体多暖和。这是第一次他杀掉一个生物,多么准的一射!但是他不能向任何人诉说他的神技。施菲亚不合适:她对有些事情比母亲更糟。他用一根干树枝耙了个洞,把小尸体埋了,因为他怕有人看到会怀疑小鸟是怎么被杀的。如他们知道准会大发雷霆!他走回去吃午饭,心里暗暗觉得无比喜悦。但当他环顾了一下桌上的菜,脸又沉下来了。“就只有这些恶心的冰冷玩意?”